第六十六章

“噗！咳咳咳咳咳！”

湯圓圓被一口茶嗆到, 開始瘋狂咳嗽, 柯望連忙給自家女朋友拍背, 殷勤得不行, 柯立煥看著自家孫子這樣，漸漸瞪大了昏花的老眼，但在湯圓圓擦幹咳出來的眼淚, 看過來前，收起了驚異和驚喜，沈穩地端起熱茶，輕飄飄地吹了一口，“是我唐突了，哈哈哈, 嚇著年輕人了。”

湯圓圓正要松口氣, 就聽柯立煥繼續道：“不過呢，你們也老大不小了。”

二十二歲的湯圓圓：“……”

二十五歲的柯望遲疑道：“爺爺……”

柯立煥痛心疾首：“尤其是你，都二十七了！馬上就三十了, 還不著急？”

柯望沒什麽希望地糾正：“我二十五, 現在沒人算虛歲……”

柯立煥仿佛沒聽到自家孫子的掙紮，繼續說：“婚姻大事，還是得有人操心, 圓圓啊，你看，什麽時候方便，跟你父母見一面？”

依著柯老爺子的想法, 無論家裏關系怎麽樣，甚至以後可以不走動，但婚姻大事，總是要告知父母，兩家家長見面的。

柯望窺著湯圓圓的神色，嚴肅起來：“爺爺，這件事回頭再說。”

柯立煥還想再說什麽，但看到自家孫子的神情，終於沒有繼續這個話題，不知從什麽時候起，他發現，孩子長大了，阿望已經長成了個成熟的男人，知道輕重緩急。

柯立煥又欣慰又感慨，最終決定，至少當著他未來孫媳婦的面，還是不要催得太急，於是又和顏悅色地聊了一會兒無關痛癢的家常——比如：“你們回來怎麽沒把貓帶上，好長時間沒見過湯圓兒，我還挺想的。”

“噗！咳咳咳咳！！”

今天首富爺爺怎麽說的全是送命題？？湯圓圓又一次被嗆到，柯望一邊給她拍背，一邊面不改色地瞎扯：“湯圓兒溜出去玩了，我們出門的時候沒在家。”

“哦，又溜出去了啊。”好在柯立煥對貓咪天天亂跑的習性挺了解，只感嘆了一句：“緣分這種事，真的要信的，阿望的貓跟你的名字很像，你不知道，阿望沒養貓之前，脾氣特別暴躁，那貓咪也讓阿望改變了不少。”

柯立煥陪他們聊了一會兒，就覺得精神頭支持不住，就吩咐柯望帶著湯圓圓熟悉熟悉家裏的環境，給他們年輕人相處的空間，自己上樓休息去了。

湯圓圓根本不用熟悉這裏的環境，柯宅裏每一個人，每一個家具，甚至每一處犄角旮旯，她都熟悉無比，說不定比柯望和柯立煥還熟悉呢。

因此，在柯望提出上樓跟爺爺聊聊的時候，湯圓圓毫不猶豫地保證自己一個人沒問題，此時，廚師和幫忙的阿姨們正在為今天的“貴客”準備佳肴，廚房已經飄出香味兒了，湯圓圓正想找經常悄悄投餵她的陳阿姨說說話，柯望走後，就熟門熟路地溜進了廚房。

主臥內，柯老爺子已經換下了那套正裝，放松地靠在飄窗前的竹榻上閉目養神，聽見門聲，睜開眼睛，朝柯望招招手。

柯老爺子不覆在湯圓圓面前的慈祥和藹，面對自家孫子就沒那麽多堪稱溫柔的笑容了，直截了當地問：“你們的婚事打算怎麽辦？”

柯望：“……爺爺，婚早晚要結的，不過，圓圓年紀還小，我想征求她的意見。”

柯立煥聞言直接坐起來，立起眼睛：“什麽叫早晚都要結？！你們都住在一起了，你得對女孩子負責！”

柯望：“……”

柯望一早就知道，自家爺爺知道他們的小動作，只不過一直沒說什麽，甚至有點樂見其成的意思，現在他們同居的事情上新聞了，老爺子就有了光明正大催婚的理由。

只聽自家爺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，開始數落男人要有責任心，然後把中心思想落在：“那麽好的女孩子，你不抓緊，明天跑了怎麽辦？”

柯望：“她不會的，她——”後面那句甜蜜的“喜歡我”還沒出口，柯立煥就瞪著眼睛說：“她什麽她？你是男人，你得主動！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，你大伯都會走路了！”

柯望：“……”

“阿望，不是爺爺催你，你也一把年紀了，才終於找到女朋友，爺爺高興……阿應只比你大一歲，他雖然不爭氣，但交過的女朋友……”

柯望開始神游模式，左耳出右耳冒，懷疑自己在爺爺心裏，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的大齡剩男，又覺得爺爺是真的老了，從前，他從來不會說這麽多家長裏短的，也不會過分關心晚輩，他從來沒有虧待過他，但也從來沒有周到細致地關心過他。

柯望的童年沒有父愛，沒有母愛，也因為柯立煥太忙，也沒體會過什麽隔輩親的溺愛，從小沒大體會的東西，自然也學不會，再加上後媽的虐.待刻薄，令他從心底裏抵觸一切漂亮女性。

柯望從前一直覺得，孤獨終老也沒什麽可怕的，一個人自由自在，“不想結婚”的念頭怎麽就是洪水猛獸呢？

直到遇到湯圓圓。

現在聽著爺爺絮絮叨叨地念他抓緊時間結婚，居然也不覺得煩，反而還有點期盼。

柯望看著柯立煥，發現他染的一頭黑發，又長出來一些，發根處還是白的，他在努力隱藏自己的蒼老，但已經掩蓋不住了，爺爺已經是個過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了。

“你們要是中和一點就好了，總之一個個都不人讓省心！”柯立煥最後總結道。

柯望忽然站起來，挨著柯立煥躺著的地方半跪著坐下去：“爺爺，聽陶伯說，您肩膀又疼了，我給你揉揉。”

柯立煥一楞，似乎不大習慣自家這位脾氣暴躁，隨時都準備日天日地的親孫子這麽乖巧孝順，但沒按一會兒，還是把這歸功於他未來的孫媳份兒：“自從你談戀愛之後，性格也溫和了不少。”

“圓圓性格好，可能是近朱者赤吧。”柯望也勾起唇。

“好，好。”柯立煥挺欣慰，又問：“那些記者的事情，解決了嗎？”

柯望楞了一會兒，才道：“您說狗仔？偷拍圓圓的？”

柯立煥“嗯”一聲，“她是演員，整天有記者——狗仔跟著，終究不方便，咱們柯家還不缺一口飯，如果……”

“她喜歡演戲。”柯立煥還沒說完，柯望就直接打斷，全然沒有了當初百般阻撓自家女朋友拍大尺度鏡頭的樣子，認真道：“她喜歡的，我都支持。”

柯立煥聞言擡眼看了柯望一眼，未幾，他點點頭，沒再堅持，“這是你們小夫妻的事，不過，被偷拍了就得拿出態度來，讓那些狗仔明白，什麽人是不能惹的。”

說到這些，柯立煥就自然流露出幾分商界大佬的霸氣。

柯望：“爺爺放心，已經處理了。”至少那兩個偷拍他們的狗仔，近期是不敢再出門了。

柯立煥：“那就好，如果不想搬回來，就換個房子住吧，你自己名下的如果都不喜歡，就重新買一套，爺爺給你報銷。你們那個小洋房，既沒有院子，又不安全，隨隨便便誰都能過去拍照，何況，面積也太小了些，你委屈些就罷了，別委屈了我孫媳份兒。”

柯立煥自認為自己幽默了一把，哈哈笑起來，但自家親孫子卻沒笑，反而微微皺起眉，片刻後，輕聲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：“爺爺，如果柯應、柯盛和我打起來，您會怎麽辦？”

柯立煥奇怪地看他一眼：“阿應又做什麽了？”

柯望搖搖頭：“沒有，就是隨便一個比喻。”

這回，柯立煥幾乎是篤定地說：“阿應那混小子是不是又找事了？他要是還敢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渾話，爺爺給你做主……”

柯望張了張嘴，最後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，他原本想說的是：如果不是小孩子之間的爭執呢？如果大伯二伯也參與進去了呢？

如果，他們覺得您老人家年紀大了，柯氏這麽大的攤子，卻有可能交給我，看著咱們打的那個賭，我就要贏了，他們坐不住了呢？

手心手背都是肉，您會怎麽做？

但這些話柯望終究沒說出口，他看著柯立煥新長出來的、花白的發根，說：“沒有，我就是想說，我們不搬家。”

離柯宅近一點，他們也只是尾隨，不敢做別的。

柯望接著說：“我不想離爺爺太遠。”

柯立煥靠在藤椅上，哈哈笑了：“越大反而越學會撒嬌了，你小時候從來不會撒嬌的。看來真的是近朱者赤，圓圓性格好，所以把你也教乖了。”

柯望也笑著點頭，陽光澄澈，院子裏高大的樟樹上，幾只圓.滾滾的小雀嘰嘰喳喳，爺孫倆難得聚在一起，卻沒有談工作，安安靜靜地享受片刻時光。

柯立煥也覺得溫馨，難得和顏悅色地跟自家親孫閑話家常：“走的時候別忘了把我送給圓圓的禮物帶上，爺爺年紀大了，記性不好，你可得記著。”

“也不知道年輕的小姑娘喜歡什麽，對了，你平時都送她什麽禮物？”

柯望：“……”

短暫的沈默後，柯立煥奇怪地扭過頭：“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柯望實話實說：“就送過一條裙子，她不收貴重禮物。”

柯立煥：“…………？”

短暫而祥和平靜的天倫之樂，被柯立煥的怒罵給打斷了：“你說什麽？？你跟人家談了那麽久，還沒送過禮物！”

“不是，她不缺東西，我送過，她不要……”柯望辯解，他知道湯圓圓需要不斷花錢才能維持人形，拒絕自己的理由也合情合理：“買的東西已經多到堆不下了。”

“哪有、哪有你這樣的！”柯立煥聽到柯望的辯解，氣得倒了一口氣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生了這麽個傻直男，才繼續罵：“要不要是她的事，送不送是你的事，連這些都要人教？不像話！你再這樣下去，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！”

湯圓圓後來才知道，原來“一萬零一塊紅包”，是萬裏挑一的意思，是準公婆送給兒媳婦的固定數字。

而自從和柯老爺子吃過一頓飯之後，柯望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，隔三差五就給湯圓圓買禮物，而能入柯大少爺眼的禮物，也都是奢侈品，湯圓圓本人又必須花錢才能維持人形。

這段日子，她簡直懷疑合他們二人之力，快把叫得上號的奢侈品櫃臺搬空了，甚至想挎著lv去買菜。

在這樣的珠光寶氣裏，湯圓圓的第一支廣告：某開架品牌彩妝，也開始錄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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